"沒有比較,就顯不出長處;沒有欣賞的人,烏鴉的歌聲也就和雲雀一樣。要是夜鶯在白天雜在聒噪裡歌唱,人家絕不以為它比鷦鷯唱得更美。多少事情因為逢到有利的環境,才能達到盡善的境界,博得一聲恰當的讚賞"。——《威尼斯商人》
威尼斯是我在義大利最愛的城市,聽過好多報導;看過許多風景照片,在世界另一端的我,10歲時曾看到雜誌上報導威尼斯面具節,看到那些閃著神祕光芒的面具,信誓旦旦告訴過自己,有天我一定要雙腳踏在那片土地上。
不誇張,一直到看到威尼斯本人的前一秒,我都心裡嘟嚷:是能有多漂亮。
直到我的瞳孔裡看到飛獅和聖迪奧多(St. Theodore)守護神之柱,我乘著船低語問道:我來的是時候嗎?
她像剛甦醒的女王,散發出一種夢境般的氣息,慵懶帶點浮靡之姿張開眼,邊伸懶腰邊用鑲金的梳子梳著她的秀髮,冷冷地說:歡樂的時光都過去了,現在的這裏只剩下頹廢與迷離,莫怪我的警告,當地的人多想離開,外頭的人卻用一切方法闖進來。
我們住The Westin Europa&Regina,威尼斯的街道彎曲複雜,還沒加上大大小小的樓梯,暗巷及拐彎,所以一般腦子沒有洞的旅人,應該沒人會想"閒逛威尼斯",以及老天保佑在威尼斯的兩天沒有下雨漲潮,給予了我離開威尼斯後,徹徹底底愛上她,對她的思念轉幻成文字的相思。
還分不清楚這是不是巫術,下一秒,不花一兵一卒,內心的自我,已臣服在她用歷史堆砌起來的堤香紅色石榴裙下。
我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在要來之前,早已被叮嚀威尼斯的扒手雖不會飛簷走壁,基本的輕功水上漂,和一秒變神隱這些花招,對他們來說如資優生考試,
輕.而.易.舉。
這裡有一點寂寥,好像時間停滯,到處斑駁的牆壁與被水淹沒的一樓房子,劃破這寧靜的是鳳尾船槳,划過水而發出的聲音,統一的黑色船身,猶如威尼斯的未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請來威尼斯前要有心理準備,不要嫌棄它的外表根本達不到三星的水準,那是因為在威尼斯一切修繕費都非常昂貴,一年到頭也幾乎都是慶典,特別是嘉年華前後,房價上漲個三到四成都是正常的,別因為打開房門,讓你失望的眼神毀了你威尼斯美好假期。
從在廣場的飛獅時鐘上可以感受到過往的霸氣,讚嘆六世紀時,這兒曾是個不毛之地,加上一堆逃難來的輸家,用木樁一根根撐起這片沼澤地,憑著不服輸的信念與堅持,打著房子的地基時,同時堅信人定勝天,這世界沒有什麼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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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被規定看天象,熟地理,練兵劍,學開船,白嫩的小手被粗糙麻繩劃成一刀刀疤痕,年輕人一律出航去世界各地學習,定期回國匯報以及各國的商業訊息交流。
雖說是羅馬帝國的附屬國,偏偏她爭氣,獲得了自治的地位,氣焰傲人,連教宗都不放在眼裡,只要你敢爭,世界就是在你手裡。
最美好的日子來臨, 特別是文藝復興時期,堤香,丁特列多,維若內塞等紛紛創造出令人激賞的作品,17世紀的威尼斯沉浸在一種高潮剛過的歡愉裡,社交舞會一場比一場氣派,戴著面具的貴族與平民,好像也因為蒙著臉,暫時也就沒有貧富貴賤之分了;貴族們紛紛建造一棟又一棟豪奢的別墅,刻自己名字在家門口最顯眼處,深怕好像這個時代忘記了他們;劇場的暗紅色布簾一幕幕升起又落下,我們看戲也被看,在這急速墜落的迷惘中,威尼斯人似乎預知了未來,怕這流金歲月好似青春,須臾間要過了,不把握現在高唱,享受躺在女人堆裡的歡樂時光,這種誘惑怎麼抗拒得了?
這些夜夜笙歌,酒池肉林的夜晚,靡靡之樂如同腐壞的黴菌孢子,一開始肉眼看不見它,等到物體的表面有一點一點黴菌,其實它腐敗並已深根。
一千年前,並日而食的威尼斯祖先運用河流地勢的智慧躲過法國查理大帝的侵略,一千年後,錦衣玉食的威尼斯人,雙膝一跪,戰敗在法國拿破崙的腳下,走向衰敗直至滅亡,你們看到的,你們去蒙著眼走路,是不是日子太苦了,人生才這麼一次,不好好放縱一下怎麼對得起這浮生掠影的自己。